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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世缘起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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七世缘起 在线试读

三夫人强压住自己的怒火,心想:什么时候不来,偏偏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。话说三夫人进相府一载有余,其中波折可谓无巧不成书。

那一日,相爷被太夫人宣进房中,语重心长地将老相爷的遗愿书交到他的手里:不孝有三无后为大。

虽说相府家事大权一直掌握在太夫人手里,可太夫人深知子嗣在相府事务中举足轻重,可不仅是家事那么简单,处理不好会影响到相爷和皇家的前程。

太夫人语重心长地说:“如今你贵为一国宰相,为娘也不想过多干涉你的私事。我和你爹都知道你喜欢熙夫人,老相爷临终时交代,若大夫人进府三年仍无所出,可纳熙夫人为偏房,若仍无所出,又使得相府无法开枝散叶,便择期休妻,扶正熙夫人为正房。个中利害,还得你自个儿掂量。”

相爷烦恼再三,虽说老丈爷在朝堂对自己是鼎力相助,也是看在自己多年对大夫人不离不弃的份上,朝堂上风云变更,老丈爷势力近几年确实中落,皇太爷把持着军权的时代已经不复存在。

新皇并不愿意军权和相权来往过密,然尚书局对新皇的扶佐并不稳固,大夫人的家中各房长兄仍身居要职。这个时候休妻,于情理不合,于时局无益。

相爷百般无奈,手捧老相爷遗书甚是烦恼,他心里有一百个意愿想找熙夫人诉苦,但剪不断理还乱的是,大夫人多年料理的房事又岂是熙夫人一人能接手解决的。

他不知不觉地走出府去,倒吸一口气,定了定神,竟适时起轿前往柴府。一路上轿子摇摇晃晃,洪泽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被癫得七零八落。他想起自己与大夫人相处的三年时光,有过希望,有过欢乐,也有过患难与共。

那时候的自己意气风发,庭院里客来客往,大夫人悉心照料,自己政务专心,很快就在朝堂上独当一面。直到爹爹去世,新皇登基,情势才急转直下。

柴府门前好不宁静,让人想起锦苑的静谧时光。下人进府宣见,只见旁边立着一顶华丽的轿子,相爷掀开帘子,觉得似曾相识却又叫不上门道。

这时下人走出来,说柴府老爷有请,随即将相爷恭迎进门,却对旁边的轿子不慌不忙,轿子里的人也不心急,仆人客气地静候着。下人把相爷一路引进大厅,只见相爷恭敬地对着柴老爷鞠了个深躬:“柴老爷,许久未来拜访,还请见谅!”

柴老爷受宠若惊,赶忙迎上前去,扶着相爷说:“折煞老朽了,相爷请起。今日贵客双临,想来柴府是得圣上恩泽庇佑,福星高照。”正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,相爷心里暗暗发忖:莫非这柴丈人早就收到风声了。

熙夫人的贤惠是远近闻名,端庄稳重,不然当年爹爹也不会坚持棒打鸳鸯,那么多高门贵女,独独挑中她迎娶。但柴老爷此番接见,柴熙也是不可能事先预料,若已经将我的处境告诉了他。

这万一柴丈人一不乐意,让我休掉大夫人,迎柴熙为正室,事情可就更棘手了。他越想越多,直到一道白色微光止住了他的忧思,眼前的人儿犹如一股清流,相爷禁不住抬眼正视。

只见女子脸蒙细纱,一袭白衣轻柔的节奏好不吸引,悠悠的暗香让相爷精神为之一振。相爷的心潮如暗香般微微涌动,脸上却波澜不惊,这女子身上的气质明显和二夫人的静谧低调不同,微透着三分柔骨七分英气。

相爷宦海沉浮多年,见过的美女自是不少,美相多见,风骨难寻。“莫非这就是柴老爷要为在下引荐的贵人。”相爷静等美人徐徐坐定,才忐忑不安地开口。

“相爷好眼力,此乃袁公家三小姐。这良缘天时,可不是老夫能随便安排的。实乃夫人爱好佛曲,特请袁老爷准许三小姐来府上交流,今夫人礼佛晚归,偶遇相爷,彼此生平喜好鉴品乐曲,特引荐进府,为相爷浅奏一首。有劳袁姑娘。”相爷起身聊表谢意。

袁渲来柴府之前柴夫人特意叮嘱她精心装扮,说今天有贵客上门,可能需要一同前往礼佛,未曾想袁老爷临时起意,出门前非拉着她一同饮茶,结果错过时辰,到达柴府时夫人已经和众人一同离去。

柴老爷见相爷登门,加之熙儿与夫人相托,有意为相爷和袁府拉红线。袁老爷喜爱佛曲,自小唤她相陪,袁渲每次都不含糊,耳濡目染,慢慢练得一手好琴技。

此番柴老爷亲开尊口,袁渲自是不敢推辞,落轿进府也是为了表达歉意,只见她示意下人取出古琴起身迎和,一首《云水禅心》听得相爷忘却来时烦恼,轻声低吟。

曲罢,袁渲不敢多作停留,谢过二人,传递对夫人的问候,称改日再上门赔礼。相爷意犹未尽,正想开声挽留,但觉有失身份。柴老爷示意下人引其到偏房休息,潤护嗓喉,静候片刻再护送离去,一边让旁边的丫鬟换置茶水,自己要与相爷好好谈心叙旧。

相爷这才想起自己此番进府的目的,赶忙拉紧自己貌似出窍的灵魂。柴老爷好像看穿相爷的心事,主动说道:“袁三小姐年芳十六,还未曾婚配,夫人视其为干女儿,老夫此番引荐,私心希望相爷能为其相许一门好姻缘。”

相爷闻言,内心欣喜万分,脸上竟露出一丝苦笑的神情,缓缓拿起茶杯,润润喉咙:“这可为难在下了,此番登门,小婿也是有私事相求。”说罢取出老相爷遗嘱,征求柴老爷意见。柴老爷还未看完便面露难色。

“相爷万万不可,相门不可随意休妻,且不说大夫人并未犯错,单单熙儿进府本是为相府招育贵丁,未曾有功已是小女无能,岂有休正扶偏之理,此等有悖伦理纲常之举,万万不可草率为之。”

一番话说到相爷心坎尖,相爷赶忙起身鞠躬:“柴老爷实乃洪某知音,今生有幸与柴府结姻是几世修来的福气。”柴老爷见洪泽态度诚恳,也不枉费自己当初对熙儿一番苦心规劝,慢慢吐露心声。

“柴某倒是有一想法,相爷可参考一二。熙儿自小体弱多病,自生下沅箐后更是身体欠佳,服侍相爷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,这袁三小姐得袁公悉心培养,秀外慧中,今日在柴府与相爷偶遇,也算上天赐缘。如若相爷能求得袁府同意,迎娶三小姐进府,恰能解相爷目前之困境。熙儿那里老夫自会好生安排。”

洪泽听完柴老爷一番心意,眼前豁然开朗,这样一来大夫人不好随意吃醋,朝堂上也多了袁府的鼎力相助,自不会被冠上未遵老相爷遗嘱的不孝之名。“听柴老爷一席话,如壶灌顶,余音绕梁。只是在下与袁三小姐缘分尚浅,还得仰赖柴府相持,熙儿若是不支持此举,洪泽断不敢越矩而行。”

“熙儿那边老夫自会安排妥帖,下个礼拜便是袁夫人寿辰,袁府并未公开宴请宾客,夫人平时与袁夫人略有私交,老夫可劝其前往做媒,还请相爷准备好一份厚礼,让拙荆随身携带,若袁夫人肯收下礼物,此事便有五成把握。”

两盏茶的功夫,柴老爷便将相爷拧巴的神经解得七七八八。相爷回过神来已过未时,这才想起还有公务未处理完,赶紧起身拜别,并约定次日与熙夫人商议完毕,将礼物送到府上来。

回到府上,洪泽这才安心前往书房,并让书童端上糕点,两盏茶喝得他饥肠辘辘。批完手头的公文,他立马让书童去苫轩交代,稍后过去与熙夫人用晚膳。

书童端上一盘桃花酥,说是大夫人让人送来的,洪泽若有所思,午后前往柴府的事情大夫人已然知晓,这桃花酥是他们恩爱时光的见证。那时他刚登相位,公务繁忙,每当焦头烂额,大夫人好似心领神会,总会适时送上桃花酥。

看此日桃花灼灼,宜室宜家…边想着,手头的公务却是一刻也耽搁不得,日子到底如流水般逝去。每月为数不多的开支要支撑诺大的相府,前朝打点需要钱,府中开销也省不了,就算能迎娶袁三小姐,也需要抽调银两。

想到这里,洪泽忍不住放下手中的笔,送到柴老爷那的礼物,还得找熙夫人商量。熙夫人接到相爷要来锦苑的消息,心里微微有点疑虑。每月这个时候,相爷都忙着和夫人庭院盘点账目,怎么想起到锦苑用晚膳。

想归想,心里却是暗自欣喜,多年夫妻,虽独处一室,共进晚膳的时候却不多,便吩咐精心准备相爷喜爱的食材,好歹相爷的胃口,自己还是能摸得准。

洪泽揉揉疲惫的双眼,轿子已经落到锦苑门口,他瞬间感觉身上的担子松了不少,清风夹带着一股诱人的烟火气,“好香啊!”洪泽忍不住赞出声来,锦苑的小厨房,向来是熙夫人亲自下厨,每次都让他有惊喜,却从不肯告诉他秘方。

眼角带笑,相爷闻出菜系熬过汤汁的香味中,略带佛跳墙的味觉,饥肠辘辘的胃口瞬间丰富了不少。见下人引着相爷走进厅来,熙夫人示意桂珠把小厨房的菜品端上桌来。

吃惯了宴席,佛跳墙对洪泽来说并不稀罕,但此锅汤中竟透出一阵诱人的清香,略带饱腹的诱惑却没有粘人的肥腻。洪泽忍不住凑上前去,把碗递给熙夫人,带着撒娇的口味说:“夫人,规矩咱先放一边,今天你一定要让我先尝了汤头!可别把为夫饿坏了。”

“那可不行,你知道这汤一定得等温度刚好才能用,太急切会破坏味道。”洪泽见耍赖不成,只好乖乖遵守。他这熙夫人平时什么都好,尤其是脾气好,家里有什么事都是第一时间替他着想。

就是有一点,她的餐桌规矩,别人不能越过她私自决定,否则就难再尝到那菜品。吃不到美食的煎熬就像百万只蚂蚁在爬,这滋味洪泽尝过一次,再也不想领教多一次。

他乖乖地放下汤碗,坐到熙夫人旁边,重新扫视了一眼餐桌,桂珠端来温水,洪泽乖乖地洗手漱口,瞬间觉得口腔一阵清凉,还透出一股薄荷的香气。他忍不住想起袁三小姐的事情,特想立马打退堂鼓。

如若熙夫人知道了,指不定这辈子都不想给自己煮小厨房,娶谁不好,非得找一个需要她帮忙说媒的。熙夫人夹上一块豆腐,轻轻递到他的盘子里,“你先试试这清水芙蓉。”相爷忍住荡漾的思绪,拿起筷子。

只见熙夫人在豆腐上淋上一小杯液体,白色的豆腐竟然慢慢透出红色的花纹,这花纹渐渐显示出芙蓉花的形状。太神奇了,如果是在别人的小厨房看到,洪泽绝对怀疑是开场的表演,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

在熙夫人的餐桌上,偏偏所有的新奇菜色都是秀色可餐,得此夫人,幸甚至哉。洪泽咬上一口,有种入口即化的酸甜感,说不清的开胃。

他忍不住又动手夹上一块,想了想,放到夫人碗中,然后顾不得等待,拿起小杯的液体往上淋,如法炮制,一盘豆腐都开出了美丽的芙蓉。三下五除二,“清水芙蓉”转眼只剩一空盘子。

熙夫人咯咯地捂嘴笑着,相爷的吃相,像及了小孩。“夫人,这汤可是快凉掉了。”熙夫人唤来沅菁,相爷愣了一下,自己怎么忘了沅菁还没用膳。“相爷无需担心,沅菁刚才贪吃,在小厨房已经把我的菜品通通试了个遍,就是这汤还太烫,我不让她尝。”

熙夫人仿佛知道洪泽此时的想法。洪泽有点不好意思, 赶紧唤沅菁坐到自己身边一起用汤。“爹爹,娘亲太坏了,馋得我都快变小野猫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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